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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筆記,是工具還是目的?

從北一女學霸筆記談起

· 教育教育

最近很紅的一個教育議題,就是「北一女學霸筆記」。相關新聞大家可以搜尋一下,我只列舉一條。簡單來說,就是有一名成績很好的北一女學生把自己的筆記放到拍賣平台出售。由於筆記非常詳細精美所以引起網友推崇,吸引許多家長來搶購,甚至媒體也大肆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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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1:海大生科系同學帶著自己的生化筆記來參加「生化口試」

我的學生應該都知道我算是所謂的「筆記控」,我非常重視筆記以及鑽研做筆記的方法。在我之前的生化課堂中,做筆記也是課程的基本要求。以下是我對學生筆記的要求與獎勵規則:

1. 每個人自己做自己的筆記

2. 筆記形式不拘,但必須獨立寫在一本上,不可以寫在講義或課本上

3. 考試可以帶自己的筆記來參加,自己的筆記是考試時唯一可以參考的資料

4. 筆記可以作為平常分數加分

有時候學生也會對我的要求提出抗議,像是為什麼一定要單獨寫在一本上面,為什麼不能寫在課本上面等等。我通常會笑笑的對他們說,以後你們就會懂得老師的用意 (然後再板起面孔說,授課老師怎麼規定就要怎麼做,不要囉唆!)

做筆記會不會考得比較好?

坦白說,以我多年下來「粗略」的觀察,其實筆記寫得很多很詳細的學生,考試表現也不見得就一定會好!那既然很會寫筆記也不見得學得必較好,為何還要這樣要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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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2:海大同學的生化筆記

我要求做筆記其實有三層意義!

首先,當然是我最重視的學習成效。現在的大學生,乖一點的,考試前還會認真念,但是考完不久後就逐漸把課程內容忘記了!以我的經驗,即使是班上頂尖的學生,在修完生化課之後一年,大概也忘得差不多了。這個現象讓我困擾多年,所以我對於學生做筆記這件事的最低期望是:在我們課程結束後,每一位同學有一份屬於自己的完整生化筆記,即使經過幾年之後把課程內容的細節忘記了,但是看著自己的筆記可以很快回想起來!

第二個意義在於提升學習技巧。在我看來,大部分大學生的學習技巧上其實跟高中時期相比沒有太大差異,簡單來說就還是死讀書。把死讀書的精神發揮到極致,也許在學校成績還是維持一定水準,但是出社會後,如果不具備更有效的學習能力,恐怕很難應付未來工作上的需求。所以我一向不要求學生死背,即使像是生化的代謝途徑這種很重要的內容 (有念過生化的朋友應該知道,那可是一場學習的地獄)

我認為當你需要做一些困難度高,內容複雜的學習時,做筆記真的是一種不錯的學習技巧。一方面整理筆記算是一種強迫你「慢工出細活」的讀書,這樣比較有機會讓學習內容從暫時記憶,轉換成長期的記憶。另外,做筆記會訓練我們把比較長的內容濃縮成比較精簡的文字。而這個能力其實也是一種邏輯的訓練,熟習這個能力的人未來在做任何工作都會很快抓到重點。最後,因為筆記是濃縮的重點,所以也可以讓我們比較容易看出散落在各章節中,但彼此相關的內容。我認為做筆記是一種自我學習的歷程,因此學生必須學習自己做筆記才有意義。參考別人的筆記頂多只能快速掌握重點,對於自我能力的提升幫助不大。

第三個意義在於了解自己要什麼。我並不要求學生筆記的形式 (真的需要學習別人的筆記術,可參考這裡),其實也是希望同學去找探索適合自己的方法。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整理筆記,哪些是真正需要紀錄的重點,這些都是在做筆記時自己要考量的,也是一種在資源有限之下如何取捨的學習。這麼多年看過各式各樣的學生筆記,有些整理得鉅細彌遺,跟「北一女學霸筆記」相比也不遜色。也有一些同學的筆記就精簡許多 (當然也有隨便記一下,只是想要來交差了事的)。但是最後帶著自己的筆記來考試時,有些同學卻無法在指定的時間內從自己精美的筆記中找到答案。我也看過有一些同學雖然筆記寫的內容不多,但是卻能協助他們找到記憶深處的答案。相信在考試的那一刻,學生應該可以體驗到「筆記只是學習的工具,有效的學習才是目的」。

我所教授的生物化學是很重的一門課,原文課本有超過一千頁,內容很多又很難。雖然我認為學好生化對一個生科系的學生很重要,但這只是大學四年中的一門課而已,我沒有期待每一個修課的學生都要以未來要成為生化學家為目標來學習。甚至就算想要成為生化學家,也不需要把這一千多頁的內容全部都抄入筆記然後背下來 (應該說,就算把這一千多頁都背下來,也不見得就能成為一位優秀的生化學家)。但我確實希望透過我的生化課讓每個學生能夠學會,碰到一門自己不喜歡然後又很難的課程時,也能勇敢面對,並且找出最有效率的解決方法。

若是他們能因此找到適合自己的筆記方法與建立良好的學習習慣,那應該就是我對於他們大學生活最大的貢獻了。

經過這幾年的實踐,我真的收到許多來自學生們的正面回應。許多同學表示他們以前讀書並不常自己做筆記,但是因為我的要求而發現這個習慣對於學習帶來的好處;畢業多年的同學,跟我表示當年的生化筆記陪伴他一路讀到研究所,甚至到工作時都還會拿出來翻閱參考;還有同學說要把自己精心整理的筆記留給孫子看,證明當年恁祖母有多認真學習.....